夜宿旅店汤达人

发烫的是爱人的眼睛

[猩幻]三点钟祷告

(8000多字完✓)



如果教区之间搞个什么教会比拼,马了顶大猜自己会被教会除名。


不过他多虑了,教区之间的互不干涉是传教的基本原则,更何况,教会更喜欢故作高深而不是坦诚布公。


如果真要把各位主教拉到上帝面前审判,那估计那些道貌岸然的主教一个也逃不过,都要在第二天太阳升起前被挂在十字架上烧死。


大主教才是最应该去教堂里忏悔室赎罪的人。


据他所知,他的“同事们”,有的在教堂后面开妓院,有的把地下墓室租出去做赌场,有的在阁楼养小男孩,有的不定期收取信徒的“祷告金”。


而他不一样,他的别墅里,住了一个恶魔。


作为刚上任不久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教,马了顶大自然被寄予了很大期望。


并不满足于做个小小的神父,他在一个乌云笼罩的午夜,用最邪恶的禁术,召唤出了一个正在沉睡的恶魔。


与魔鬼做交易最重要的是无所顾虑。


他把往后几十年的生命作为代价连同自己家的卧室一同交给了那位恶魔。


六芒星阵发出幽暗红光的时候,他甚至想好了万劫不复的下场,那位被吵醒的恶魔却好像毫不在乎,打着哈欠问他有什么事。


“我要站到权力最高点。”

“无聊。”


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在深冬时节显得很是怪异。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人类怎么都爱来这套,”虚空中逐渐走出一个实体,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变成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你同意我进你家了对吧?”


“是的。”


允许恶魔进入家门意味着它可以在这间别墅里做任何事,而马了顶大将不再受神的庇佑。


“我听说人类的床都很软,比虚空睡起来舒服得多。”年轻男人毫不见外,四处推开房间门找寻着卧室,“这个是吧?”


马了顶大站在门口,看着他扔下外套,露出丝绸内衫,是时下最新兴的款式。


“你……挺时尚的。”

“拜托,现在又不是中世纪。”


年轻男人随手拍了拍主卧的大床,回弹的幅度和柔软的天鹅绒枕头让他满意地勾起嘴角。


“这笔生意我做了,我要求可以永远睡在这里。”

“仅此而已?”

“当然不是,你余下的时间……我看看,还有五十八年,都归我了。”


如果不是属于恶魔的蓝色光芒在他眼中正盘旋着,马了顶大几乎找不出这个笑着的男人和邪恶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但事实是,这是一只实打实的活了上百年的恶魔。


“不过我当恶魔也没多久,要让你直接做教皇有点费劲,做大主教成吗?”

“行。”

“过来,手划开,把血滴进来。”


狂风骤停,四周一片寂静,世界像是被按下静音键,听不清楚的混沌的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来自地狱的声音回荡在这栋别墅。


“Hans Wang,我的名字。”


和恶魔签订契约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惊天动地,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六芒星阵化为齑粉,房间归于寂静。

要不是名为Hans的恶魔正靠在他的床上,他会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Hans Wang?”

“给我起个名字,契约的最后一项。”

“王……瀚哲,浩瀚人海,往哲是与,可以吗?”

“不错,挺有意思的,接受了,”男人眯着眼思考了一会,“某幻,这个名字属于你了。”




和恶魔签订契约后的第一个周六,他收到了主教区送来的任命书。


教皇专用漆金印章,火烫罗马体的Maledingda凹进纸背。


就任仪式上马了顶大穿着红衣,沉重的外袍让这位年轻的新主教不得不用力挺直腰板。

高耸的穹顶内回荡着高洁的圣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跪在教皇面前的新主教。


“这是任命主教的证书,用以解释,用以奉为神圣,用以任命,用以奉献生命,为洗礼者认可,让我们一起祈祷亲爱的兄弟,让善良对万能的上帝,提供福祉的教会可以授予本主教的决定,这个厚重的恩典。”


戴着白色丝绸手套的手落在头顶,马了顶大低下头,圣经就靠在他的后颈,他甚至能隔着衣领感受到纸张的冰凉。


教皇身上的焚香一丝一缕传进他的鼻腔,有些令人窒息,他忍住想作呕的冲动。


所有人虔诚地注视着这位神定的主教,马了顶大却在心里把祷告词的感谢对象换成了恶魔。


他没有多余的生命能奉献给上帝了,此刻戴在手指上的深蓝色的宝石戒指将和他一起属于那位年轻的恶魔。


如果真的有神,那他早应该在教堂里烈火焚身。




“恭喜啊,大主教。”

“多谢。”

“别那么客气,你还要跟我一起过五十八年呢。”


裹着珊瑚绒睡衣的年轻恶魔像是马了顶大曾经在神学院的随处可见的大男孩,没睡醒地揉着眼睛,头发胡乱翘起,除了那双眼睛正透着幽幽的蓝光。


“想吃什么?”马了顶大几乎已经摸透了王瀚哲的喜好,现烤的面包,新鲜的果汁,唯一讨厌的是加了牛奶的燕麦粥。


“恶魔也有讨厌的食物?”

“你上天堂去问问,讨厌吃香菜或者芥兰的天使多了去了。”

“我又上不了天堂。”

“也是,你死之后说不定我们会在地狱偶遇。”


王瀚哲不喜欢出门,他更愿意赖在马了顶大的大床上,拉紧床幔一睡就是一整天。


“你没睡过床吗?”

“我已经好几百年没跟人类签过约了。”

“那上一个和你签约的人类……”


“早死了,遗产多的能买下你的教会,”王瀚哲头也不抬地回答,“声明一下,我没干涉他的生命,他病死的。”


“所有恶魔都像你这样吗?”

“问题多死了,真烦,你这辈子又不会再见到第二个恶魔了,问这个干什么,我去睡觉了,吵醒我就送你下地狱。”


这种威胁毫无威慑力,更像是大男孩挥舞着拳头随口放出的狠话。

马了顶大会贴心地替他拉好窗帘准备好食物,然后再去教堂。


先照顾恶魔,再礼待上帝,马了顶大觉得自己真是周到又得体。


王瀚哲并不符合他对恶魔的想象,他喜欢在阳光下躺着喝掉他一整瓶葡萄酒,也喜欢在午夜和他的朋友们聊马了顶大听不懂的话题。


“你当然听不懂了,这又不是人类的语言。”

“噢。”

“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翻译给你听。”

“不感兴趣。”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我真的不感兴趣。”

“某幻,嗯?”


低沉的声音喊出这个名字,意味着他又在滥用契约的能力。


“好好好,我很感兴趣。”


每当这种时候,马了顶大会很配合地顺应他,尽管他明白在这种事情上违背他并不会让自己受到什么惩罚。


但他莫名喜欢看那双蓝眼睛半威胁地看着他,又满意地笑起来。


年轻的恶魔像个小孩,马了顶大想,自己不仅从他那里拿到了权力,也拿到了名为陪伴的东西。


王瀚哲很喜欢人类的食物,啤酒或者烤鸡,马了顶大有时换下教袍走进酒馆排队等一只刚出炉的烤鸡,被认出来时被打趣上帝也要吃烤鸡吗,他就温和地笑笑,像是默认。


上帝吃不吃烤鸡他不知道,恶魔反正是挺喜欢吃的。


像养了个宠物。




新约圣经的启示录说,恶魔是堕落到人间的天使,主宰着黑暗势力,阻碍人类与上帝沟通,无所不用其极。


王瀚哲的无所不用其极大概是威胁加撒娇。


“某幻,酒喝完了,记得买。”

“再这么下去别人会以为大主教酗酒。”

“别的主教都快贩卖人口了,你喝点酒怕什么。”


于是他会在阳光明媚的下午和王瀚哲一起,躺在阳台上解决掉一瓶说不上醇香或者是酸涩的红酒。


“这五十多年都要这么过了吗?”

“差不多。”王瀚哲把酒杯转了又转,猩红色的液体却一滴不洒,“不过你当教皇之后估计会忙的多。”


那好像做教皇也没什么好的,他几乎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什么想站到权力中心。


可能是从小被寄托的希望,让他从进入神学院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不该甘于平庸,或者是长久以来的孤独,让他觉得拥有权力就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可如今,他拥有了一只恶魔的陪伴,而且这感觉也不赖。


王瀚哲有时很嚣张,大摇大摆走进教堂,他在忏悔室的窗外,听见熟悉的恶魔的低语。


“猜猜我是谁?”

“……”马了顶大心想不应该啊,教堂这种地方,“你怎么进来的?”

“别忘了跟我签约的可是大主教。”

“好吧,你来干嘛。”

“Father,我有罪。”

“我知道。”

“靠,不忏悔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木墙,马了顶大几乎能听见王瀚哲有点气的尾声,他甚至能猜出那双蓝眼睛正隔着格窗瞪他。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早点回家,别忘了给我带吃的。”

“好”


很奇妙的对话,不应该发生在他们之间,不应该发生在教堂的忏悔室里。


年轻的恶魔伸伸懒腰,叮嘱大主教给他带啤酒回家。

马了顶大揣摩着那句“早点回家”,第一次有了家的实感。




王瀚哲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人类睡觉要有安抚玩偶的消息,要求马了顶大陪他一起睡。


“小婴儿才需要那种东西。”马了顶大对他的突发奇想已经见怪不怪。

“你剩下的时间都属于我。”他躺在床头懒洋洋地看着头发上仍挂着水珠的马了顶大。


“好吧,你睡觉安分吗?”

“你下地狱问问,跟我睡过的都说好。”

“那得五十年后了。”


时隔几年再次躺在自己主卧的感觉有点奇妙,马了顶大舒展身体,很快进入了梦乡。


恶魔说谎不打草稿,王瀚哲的磨牙声吵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的弥撒他没有去,在家顶着黑眼圈消极怠工。


“你说你睡觉很安分。”

“我以为人类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恶魔为什么会磨牙?”马了顶大咬牙切齿地问。

“我现在变回本体就不会磨牙,你愿意跟山羊或者一团黑雾睡觉吗?”


马了顶大揉揉眉心:“人类没有充足的睡眠会死,我死了你就不能睡这了。”

“好吧,我找找有什么咒语能消音的。”王瀚哲重新倒回枕头,算是妥协。


跟恶魔同床共枕很奇怪,但是睡觉时身边有个带体温的人的感觉很不错。


王瀚哲睡觉并不安分,有时马了顶大醒来会发现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或者整个人都压过来。


和自己身上一样的沐浴露味道让他觉得很舒服,他想,可能不止婴儿需要安抚玩偶,主教也需要。


就像是让一只大狗狗陪着自己睡觉一样。




王瀚哲跟他的朋友们聊天时,马了顶大能听清他们在讨论自己。


“Hans,为什么讲人类的语言?很奇怪。”

“最近这几十年我都当人。”

“我听说你和人类签订契约了。”

“地狱里小道消息什么时候传的这么慢了,那都几年前的事了。”


马了顶大手里拿着圣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页的主和爱,他只顾得上用余光打量王瀚哲。


他听见王瀚哲用很愉悦的声音说人类的食物比起几百年前好的多了,又说某幻算是个很不错的人类。


很不错,什么叫很不错。


这样的形容像是对家养狗狗的表扬。


马了顶大有点烦躁,离开书房去阳台吹风,桌上是王瀚哲喝剩下的白兰地,很烈的酒,他不是很喜欢。


现在却有点报复的意味,决心把这最后半瓶白兰地喝光,好让嗜酒的恶魔气急败坏。


“某幻?”

王瀚哲三两步跨上楼梯,推开卧室门。


“你不是不喜欢白兰地吗?”他微微皱着眉看着马了顶大。

“那你还天天喝?”


他们的契约仍然生效,按理来说,马了顶大不应该对恶魔用这样的语气。

但长期以来的朝夕相处,让他有些无所顾忌,反正王瀚哲不会怎么样他的。


“好嘛,蛮不讲理,这就是口口声声慈悲爱人的大主教?”


果然,王瀚哲不会发火,看出了马了顶大已经微醺,他的语气放轻了许多。


“你该睡觉了,明天是周末,有你忙的。”

“又不是你做弥撒。”马了顶大晃晃脑袋,瘫在松软的床榻上。


“如果你希望,我会去的。”

“你去干什么?”

“我去……”王瀚哲脱掉外衣,躺在他身边,“我去告诉所有人 大主教马了顶大把他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王瀚哲那双眼睛在夜晚尤其明亮,熠熠发光,像是某种上世纪的迷药,散发着魔鬼诱惑的本能。


“那我就赶紧下地狱,去问问Hans Wang风评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还要睡你的床呢。”


王瀚哲侧躺着看他,马了顶大突然感到不自在起来。


“王瀚哲。”

“嗯?”

“你们恶魔,都这样吗?”

“哪样?”


诱人,危险,捉摸不透。某幻想自己是清醒的,可又觉得那半瓶白兰地在发挥着后劲。


“这样吗?”王瀚哲又靠近了些,冰冷的手指落在他颈侧,马了顶大恍了神,怀疑他在对自己施展什么咒语。


迷人心智的那种。


但是没有咒语,只有一个冰凉的吻。

很轻,落在他唇瓣上,有些流连忘返似的,又辗转了几下。


他吻了回去。

甚至没有思考。


“慢点,不要急。”

像是早有预料,王瀚哲摩挲着他耳廓,放缓了接吻的节奏。


I'll tell you my sins, 

and you can sharpen your knife. 


这是罪过。


马了顶大在酒后接受了魔鬼的诱惑,和他在自己的床榻上深吻缠绵。

如果人类终将迎来终审,他将第一个被献祭。

罪名就是爱上魔鬼。


大概没人会不爱他,深褐色的头发因风扬起的时候,深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映出自己的影子,几年如一日的陪伴和同床共枕。


马了顶大想,魔鬼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好了。


这一晚他的卧室彻夜亮着床头灯,薄纱窗帘后是交缠的两个身影。


王瀚哲的体温算不上高,马了顶大却觉得浑身滚烫。




第二天的弥撒马了顶大还是去了,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一旁熟睡的恶魔,空气里还残留着糜乱的气息。


他不擅长处理事后清晨,径直去了教堂,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台上的主教厚重的外袍下是斑驳的吻痕,或深或浅,遍布全身,颤抖的声音歌颂着上帝,没人发现他耳侧的咬痕。


身后的神像垂眼看向世人,他有些无所遁形,甚至比刚和恶魔签订契约还要感到罪恶。


忏悔室里最不缺人间各式各样的罪过,马了顶大用熟练的话术给每个人心灵的解脱。


直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Father,我有罪。”

“……什么罪”


他本应该说一些上帝会原谅每个人这样的话,但他还是下意识问了出来。


“我爱上了大主教。”


马了顶大的呼吸骤停。


“我和他一同陷入情欲的深渊,我拉着最圣洁的主教一同堕入地狱。”

那边的人顿了顿。

“Father,我该怎么办?”


 如果上帝真的有知,那他们现在就该被烧死在忏悔室。


马了顶大拉开帘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向他告解的恶魔。

然后跪下去,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上帝不会原谅我们的,但是不重要。”


马了顶大想,人的七情六欲如果有罪,那先被处决的也是他。

身后的神像沉默不语,他们在忏悔室疯狂发泄着爱意。




马了顶大恋爱了,和一个名为王瀚哲的恶魔。


他甚至想过在教堂举行他们的婚礼的可能性有多大。

当着教皇和上帝的面,宣誓将和恶魔走入婚姻。


“某幻?”刚睡醒的王瀚哲下意识寻找自己不在身旁的爱人。

“早餐做好了,我要去教堂了,你记得吃了再睡。”


王瀚哲伸了伸懒腰,让他等一下再出门。

然后裹着浴巾走下楼,抱着马了顶大吧唧一口:“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活了几百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马了顶大笑着说道,一边戴好帽子不舍地离开家。


王瀚哲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永远吃不腻某幻做的早餐,就像他从一开始就不想离开某幻柔软的大床。


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要求签订了契约的恶魔和人类朝夕相处,他只是在第一眼看到某幻的时候,发挥了魔鬼贪婪的本性,想占有某幻的时间和全部人生。


桃花眼下的那颗泪痣,比魔鬼的低语还要摄人心魄。


马了顶大满面春风,被人问到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他难掩笑意回答说是。


在心里默默补充,和一个很会撒娇和接吻的恶魔。


圣书告诉他,教皇死后将得到永生,他沉寂了几年的上位的野心又蠢蠢欲动。


如果能永生的话,是不是可以一直让王瀚哲陪着自己了?

他信教的人生里从未如此全心虔诚地对待过主。


圣洁的教袍下是一个属于地狱的灵魂和一颗早已归属恶魔的心。


有时他会和王瀚哲在教堂的暗室里幽会,像是在教堂里构筑了一个小型地狱,耳畔是圣洁的弦乐,身下是眼神迷离的爱人。


只有在这种时候王瀚哲像一个魔鬼,倾尽所能地诱惑着他。

而他向来面对诱惑没有什么自制力。


弥撒,布道,解说。

温和的年轻大主教在几年里获得无上的崇敬,他享受着人民对他的爱戴。




在胜券在握的教会上他没有等到自己渴望已久的结果。

只等到了一声掷地有力的举报。


“我检举,大主教Maledingda和魔鬼偷欢。”


一石激起千层浪,寂静的教会里回荡着一片喧哗。

“安静!”威严的教皇轻拍椅子扶手,不紧不慢地说着。


“我看到他们在教堂的暗室里交欢,那人有一双发蓝光的眼睛。”


马了顶大脑海里映出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面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Maledingda,他所说是否属实?”


长久的沉默让教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握紧拳头的大主教。


和人类签订契约并不会让王瀚哲受到惩罚,但爱上主教将让恶魔直接被抹去。


他只能祈祷千里之外的王瀚哲能在被找到之前尽早离开。

只要解除契约,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Maledingda,是否是魔鬼诱惑了你,孩子,说出来,主会原谅你的。”


教皇死后会永生,不知道大主教会不会。

马了顶大突然有点后悔没多看圣书,更后悔没在前两天离开前给熟睡的王瀚哲一个拥抱。


“不,是我爱上了恶魔。”


全场哗然,这样的结果出乎每个人的意料,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被魔鬼诱惑下了地狱。


他的圣洁已经不复存在,他将成为教会史上最大的污点。


“烧死他!”


不知是谁率先愤怒地喊了出来,马了顶大突然觉得很讽刺,如果真的有神,也轮不到他们来审判自己。


自己早该下地狱,最好是和王瀚哲一起。

他有点想再听他叫自己一声“某幻”。


下次有机会,他就取这个名字给自己。


审判次日举行,广场中央高高的十字架上年轻的主教无力地垂着头。


一整夜的吊挂让他有些神志不清,脚下的木头等待着被点燃。

他好像闻见了熟悉的味道。


“某幻!”

死前还能再听一遍这个声音,也算满足,某幻挣扎着抬起头却愣住了。

“王瀚哲?你来干什么?”

“我不来你就准备偷偷死?”

“你他妈疯了,这儿全都是主教和神父!”


某幻剧烈挣扎着,木制十字架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一个只活了几百年的恶魔,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活着离开的。


“别哭啊,我都没见过你哭。”腾空而起的恶魔有些手足无措,“我来了。”

被从十字架上解下的马了顶大无力地靠在王瀚哲的怀里,隐约能看到他身后半透明的黑色翅膀。


新约圣经的启示录说,恶魔是堕落到人间的天使。

现在他相信了。


“你快走……”他想看清爱人的脸,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说好会陪他五十八年,还没到一半就得提前毁约了。


阿门,如果爱人有罪,那世间谁人无罪?


马了顶大无比恨周围的一切,他有着蓝色眼睛的爱人轻轻抱着他,身后是愤怒的身负无数罪名的红衣主教。


那些人的罪恶被拎出来任何一条都足以被处死,而如今挂在十字架上的却是他,罪名是爱上了恶魔。


他们逃不走的,马了顶大想,是不是从契约签订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贪婪要付出代价。


“王瀚哲,对不起。”

“蠢啊,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想自我牺牲?某幻,你答应了要陪着我,就得一直陪着我。”


“我们逃不走的,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王瀚哲轻轻擦掉他的眼泪,“上帝不会原谅我们的,但是不重要。”


他们在十字架下接吻,当着上帝的面。


新约书记载,公元前500年,红衣大主教Maledingda受魔鬼诱惑,一起被处决于十字架下。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从窗子涌进室内,窗帘被轻轻扬起,拂过一瓶开了封的白兰地。


剪完最后一条视频,某幻在电脑桌前站起身,伸了伸懒腰,撞掉了挂在桌边的十字架。


那是前段时间自己过生日好兄弟送给他的,说是上世纪孤品,某幻笑着说别是被骗了吧。


他从小就喜欢收集这些玩意,朋友都说他适合去罗马读神学。


笑死大牙,哪个社会主义好青年去读那个?


但是他确实很喜欢那些关于西方神话的故事,六翼天使,红衣主教,还有那些只存在于圣经里的诱人堕落的恶魔。


新视频的系列他加入了不少关于这个的内容,受到一片好评。


今天他和朋友约好了出门剧本杀,几个朋友说已经提前到了,催着他快点出门。


剧本杀店离家不远,他选择骑单车去,到的时候额头渗着细汗,一边说着不好意思迟到了,推开门才发现只有一个人。


“他们都没来呢。”是一个高个子的大男孩,眼睛弯弯地笑着,“你好,我叫王瀚哲。”


“你好,我叫某幻。”


那男孩神色一怔,又很快恢复笑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某幻好像看见了蓝色光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某幻,坐过来。”


低沉的声音像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某幻晕晕乎乎地坐在他身边。


“看着我的眼睛。”


不是他的错觉,那双眼睛确实闪着蓝色的幽光,神秘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他感到意识不受自己控制,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流下。


王瀚哲低着头,指腹轻轻擦过那颗泪痣。

“我终于找到你了,马了顶大。”


像是一声惊雷,在他大脑里炸开。


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渐透明的爱人,低垂的黑色翅膀,窗边的白兰地,上世纪昏暗的忏悔室,摄人心魄的情爱,恶魔的低语,冰凉的吻,着红袍的大主教,发着幽光的六芒星阵。


“Hans Wang”


他刻骨铭心的爱人,终于在此刻找到了他。


“你取的名字很好听,我一直都在用。”

“我也是。”

“我很想你。”


“你怎么找到我的,”某幻想,那些梦不是没有原因,他等待这个拥抱已经几百年了。

“做恶魔,还是要有点本事的,不然再找到你,你不跟我签约怎么办?”


“谁要跟你签约,”某幻吸了吸鼻子,“我以为你死了。”

“你要相信你亲自召唤出来的恶魔。”


王瀚哲努着嘴,是某幻再熟悉不过的撒娇的语气:“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真的忍心嘛”


那只恶魔好像没有变,又好像更成熟了,此刻他正小心翼翼抓着自己的手,像是生怕自己又会消失不见。


“我们签订契约吧,就像以前一样,我余下的人生都归你。”

“你也归我。”

“我也归你。”


某幻回抱住他。


马了顶大失去了他的爱,可某幻不会再失去王瀚哲。


“我爱你。”




end



——

上帝会不会原谅他们不重要,爱人无罪。


谁敢阻止他们在一起!我第一个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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