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旅店汤达人

发烫的是爱人的眼睛

[猩幻]自由代价

(4000字完✓)




不应该。


某幻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何况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是自己十年来都没能摆脱的金主王瀚哲。


但此刻心脏处的闷痛和无法掩盖的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在向他宣布:


他在担心王瀚哲,担心的要死。


十年前被王瀚哲从救助站捡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支配自己人生的权利。


他从打架时乱咬人的没家的“小野种”变成了闻名地下拳场的不败斗士。


Maledingda,王瀚哲给他的名字。


没人愿意花时间耐心记住一长串英文字母,他们都更愿意叫他“王哥的那个”。


他从头到脚,每一次呼吸和生命中每一秒,都属于王瀚哲。


直到此刻,王瀚哲因为中枪躺在重症监护室,随时有可能和这个世界彻底说再见。


他才获得了短暂的久违的自由。


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可以不受管制地出入地下拳场,可以在赛季结束前退出比赛。


但他这几天哪里也没去,守在病房前充当王瀚哲的“家属”。


不应该。


他为什么会担心控制了自己十年的金主,为什么会在听到仪器声滴滴作响时从睡梦中惊醒。


平心而论,王瀚哲算个不错的金主,某幻拥有独立的起居室,有一周两天的休息日,还可以享受时不时的假期,尽管多半时间都是在王瀚哲床上度过。


他喜欢拳场外的世界,在每次躺在王瀚哲身边时他都会贪婪地享受清晨的阳光打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王瀚哲会叫他某幻,有时会叫他幻幻。


他拥有比别的拳手更自由的权利,他可以享受自己金主的拥抱,可以直呼自己金主的名字,甚至在那些不为人知的深夜和自己的金主一次又一次缠绵床榻。


十年,他直到今天才意识到,竟然十年了。


拳手的输赢及收益将直接影响他们金主的盈亏,赌注被一加再加后,他们的对决像是资本博弈的具象化。


他很少让王瀚哲失望。


Maledingda是拳台上的疯狗,在拳台下是王瀚哲的狗。


不止一个人这样说。

刚开始某幻会怒火中烧地反驳甚至动手,后来也就置之不理,甚至会无所谓地表示那又怎样。


可能是因为台下私自动手罚的是王瀚哲的钱,可能是因为他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也有可能因为王瀚哲听到这句话后说:“对啊,幻幻是我最喜欢的乖狗狗。”


什么概念,这里就像斗兽场,关着各位金主手底下最得意的忠犬,用以达到自己生意场上洗钱和娱乐的双重目的。


只不过他要好一点,因为他的金主明显很是喜欢他,会毫不吝啬地奖赏他,甚至和他共赴云雨。


被王瀚哲从救助站捡走的时候,他还正在和骂他野种的顽劣的小混子撕扯衣领。


二十出头的王瀚哲穿着干净的手工西装格格不入地站在救助站里,面无表情地说:“就他了,脸上有颗泪痣的那个。”


他问过王瀚哲为什么选自己。


当时王瀚哲一丝不挂地躺在床左侧,拿着烟的手抬起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用再接我烟灰了。”


从他第一次流着生理泪水忍受着王瀚哲的侵入的那个晚上起,他们的关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


他不用再察言观色随时注意王瀚哲空了的酒杯和烟盒,不用再乖顺地伸手任由王瀚哲把烟灰弹到自己手心里。


像是从狗变成了宠物。

还是最心爱的那一只。


“因为你好看。”王瀚哲随手把烟灰弹在床边的地毯上,毫不在意那块地毯清洗起来要花多长时间。


“啊?”某幻以为会是什么打起架来比较狠的回答。

“当时那群小孩都脏兮兮的,你还能好点,我也分不清他们,你脸上有颗泪痣,我觉得还挺好看,拿得出手。”


某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颗痣,像是在确认是否就是这颗小痣让自己被绑定在王瀚哲身边。


“事实证明我选的没错,你不止好看,也很乖。”


他曾有过不乖的时候,比赛结束后在后台换了衣服随着四散的人流偷偷摸摸溜出去,观众上一刻还在为舞台上获胜的斗士欢呼,此刻却无人发现缩在人群中包裹严实的男孩就是那位打起来不要命的Maledingda。


拳场外的世界太诱人了,他怎么也想出去看一看。


他的人生从救助站转到拳场,贫瘠的生命里除了获胜时听到欢呼的时刻外没有别的色彩。


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他还没弄明白,就被抓了回去,王瀚哲像是铁了心要拿他做标榜,某幻跪在地下室中间被折磨得半死,挣扎着抬起头的时候因为疼痛睁不开眼。


“错了没有?”

“没有。”

“再打。”


他倒在地上,匍匐在王瀚哲脚边,费力吐出一口血,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错了……我错了。”


“错在哪?”

“我不该跑出去。”


王瀚哲像是抱小孩一样把他扶起来,毫不介意他浑身的血迹,摸了摸他的头,认认真真地拿起旁边的酒精和药膏给他上药。


“知道错了就是乖孩子。”


棉签蘸了酒精划过伤口,痛得某幻一颤,王瀚哲立刻放轻力度,安抚性地拍着他的后背。


“明天的比赛不准输,输了我就扔掉你。”


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某幻再也没敢私自跑出去,像是惧怕那间地下室,又像是惧怕王瀚哲会扔了他。


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会很惨的。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王瀚哲教他抽烟,教他怎么过肺,怎么辨别烟的真假,怎么吐出一个干净利落的烟圈。


他学的很快,王瀚哲把自己随身带着的火机送给了他。

纯银的机身,冰凉的触感,握在手里有些沉。


“幻幻很棒。”


一个奖励性的吻落在他额头上,王瀚哲的指腹揉捏着他的耳垂,某幻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连带着整张脸开始发热。


当天晚上他们第一次滚了床单,睡在一起身体纠缠的时候,某幻甚至分不清何年何月,


神智模糊时,他听见王瀚哲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轻轻传进他的耳朵。

“生日快乐,某幻。”


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在那个不清不楚的夜晚,他第一次感到了被爱。



某幻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又站起身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


王瀚哲躺在病床上,被各种某幻叫不出名字的金属仪器包围着。


隔着小小的玻璃窗他看不清王瀚哲的脸,只能看到隆起的被子外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手。


他此刻无比希望那双手能微微动一动,哪怕只是一根手指。

他会毫不犹豫地迅速跑到护士站大喊医生的名字,甚至比机器的警报要快。


但是他什么也没等到,那个人就躺在那里,不会厉声责问他,不会夸他赢得漂亮,也不会拉着他的手一起陷进柔软的床褥里。


印象中自己也躺在病床上过。


灯光在八角笼里失温,拳场向来不干净,他的水被人下了黑手,还没过几个回合就咚的一声跪在拳台上。


咬着牙站起来,把牙套连着嘴里的血一起吐在地上,用极限打完了那场比赛。


他没输,这是Maledingda的成名战。


裁判刚宣布他获胜,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王瀚哲的反应,就眼前一黑倒在了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梦里的人就坐在自己旁边,他在病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王瀚哲下巴上的青茬清晰可见,脸色却不见疲惫。


那人总有本领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


“我梦到你了。”

“先喝口水。”

“我梦到你在我赢了之后跟我说某幻最棒了。”


王瀚哲抬水杯的手一顿:“幻幻最棒了。”


他没死,但拳场里有嫌疑的拳手一个也没活下来。


他听人说王瀚哲那天像气疯了,砸了拳场的牌子要彻查这件事,最后根本没查,所有怀疑对象一个没留。


杀人不用偿命,但是要赔很多钱。


“这么看我让你亏了。”某幻用水润着嘴唇。

“你活着就是我赚了。”


那次之后某幻再也没有被下过黑手,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姓王的,看中他得很。



「你活着就是我赚了。」

某幻扒着小玻璃窗,在心里对着昏迷不醒的王瀚哲说。

「你得活着,不然我怎么办。」


知道王瀚哲因中枪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某幻刚结束上半场比赛,他想也不想地退出了比赛,在中场休息时套了件外套擦了擦脸上的血直奔医院。


王瀚哲跟他一墙之隔,安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的,看不出一点鲜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某幻快要自由了。


拳手不会被转让,他会在不久后彻底和地下拳场告别,去过全新的,他想象了很久的生活。


王瀚哲没有教过他怎么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对此感到有些害怕。


像是被训化成功的小狗,本能地担心着没了主人自己要怎么办。


他想念着那个人的音容笑貌,想念那些拥抱和吻,想念模糊的被爱的感觉。


好抽象的字。

什么是爱,王瀚哲从不讲爱。


某幻好想把他叫醒问问他,什么叫爱,把重伤的他丢给护理自己去谈生意是爱吗,只能在限定期限内见面是爱吗,那些毫不留情的惩戒,那些疯狂的夜晚是爱吗。


王瀚哲,你爱我吗?


某幻想,他等待自由已经很久了,他曾无比想摆脱王瀚哲,摆脱不见天光的八角笼,摆脱被控制被摆布的命运。


他现在应该对新生活充满着憧憬,而不是站在医院走廊上像个精神病一样,隔几分钟就要扒在窗上看一会。


在金主这里找爱,某幻觉得自己有点愚蠢。


他只是得到了比周围的可怜虫多一点的优待,却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巴不得找出一万个证据证明王瀚哲爱他。


如果心脏加速是爱的表现,那在他们拥抱缠绵的无数次里,某幻感觉到的来自另一个人的心跳应该不会骗人。


明明王瀚哲也有心跳加速。


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在此刻对未知的命运的害怕和对失去王瀚哲的恐惧交织的时候。


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告诉他,我对你是有爱的,你和正常人一样能得到爱,这些疑惑和揣测不是你自作多情,而是人类被爱时的本能反应。


十年了。


他应该早点去求一个答案的。


他等待着逃离王瀚哲身边的同时拿不可控的感情把自己和他绑在一起。


而没人能救他。



某幻坐在楼梯间抽完半包烟的时候,王瀚哲死了。


死的悄无声息,像是生怕被他知道,某幻愣愣地看着抢救失败,他的心和手术灯一起被灭掉,裤袋里纯银的火机隔着布料微微发烫。


死了?

死了。


不应该。


某幻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何况现在死的是自己十年来都没能摆脱的金主王瀚哲。


可此刻有什么东西从脸上缓缓流下去,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想要大口呼吸,想擦干眼泪,但他只是怔在原地,听着医生对他这个“家属”说着抱歉。


“我……不是他家属。”


医生很意外:“那你陪他这么多天,你是……”


“我爱他。”


我是他的狗,最乖最乖的乖狗狗。


像个斯德哥尔摩病人一样,爱上了霸占自己十年又毫不留情地抛下自己的混蛋。


王瀚哲把他从救助站带出来,又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向另一个深渊,此刻又一声不吭地把他扔在这里,没给他留一点退路。


他被抛弃了。


再也没人给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爱了。


他自由了。




end



——

激情短打,谢谢看到这里!


接下来会忙一个七夕活动,是的没错已经一宣了我还没有开始写,搞完那个就开始长篇啦,预计会嗷嗷长(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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