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旅店汤达人

发烫的是爱人的眼睛

[猩幻]短期恋爱

(8600字完✓)


都是混娱乐圈的,王瀚哲和某幻年龄相仿,签的同一家公司,定位却截然不同。


前者是playboy,后者却是社恐文青。


某幻的粉丝每天都担心着自己的偶像在娱乐圈受委屈,王瀚哲的粉丝每天都担心自己的偶像在娱乐圈欺负人。


王瀚哲每每看到某幻在公共场合维持人设,都会嗤之以鼻再补一句“够装的”


某幻会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轻声警告他谨言慎行,再重重捏一把他的腰。


这王八蛋,王瀚哲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暗下决心要在下次上床时好好欺负他。


王瀚哲晚某幻一年出道,刚开始见面还会规规矩矩叫一声哥,后来则直呼马大头。


某幻也不恼,温声细语喊他boy。

温柔文青人设淋漓尽致。


两人又在同一家公司,刚出道那两年还做过室友,粉丝自然是喜闻乐见所谓年下调皮弟弟和温柔哥哥的戏码。


他和某幻用兄弟情炒cp已经有了默契,他们会在最暧昧的距离停下,用最不清不楚的眼神对视,手指有意无意勾在一起,暗自用力揉捏着指腹。


再然后,擦枪走火。


在摄影棚后台的休息室隔间,不知道是谁的唇先去故意靠近另一人的脖颈,手从节目组准备的西服下伸进去,揉皱了挂着吊牌的白衬衫。


当天晚上他们就滚了床单。


王瀚哲早看出某幻这人不算好东西,镜头前温文尔雅进退有度,镜头后满嘴脏话跟谁都聊得来,在床上时红着脸却也不忘说几句混账话刺激得王瀚哲反应更大。


“有本事你就操得我明天下不了床,咱两谁也别去录节目。”

“某幻,你自找的。”


破碎的声音从歌手的嘴里流出来,带上几分色情,王瀚哲问他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会不会想跟自己上床。


某幻晃晃脑袋,压着声音说想睡我的人多了你排队去吧。


“我才不去排队,我插队,很用力的那种。”


如果自己的人设是完全虚假,那王瀚哲的人设可以说是十分贴切,某幻想。




当初王瀚哲也没发现某幻这人表里不一,在圈内聚会上还会下意识帮他挡酒,照顾着些,被调侃了就说是同公司的哥哥,应该的。


他能看到某幻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圈内好友不说破,任由刚出道的弟弟自告奋勇地照顾着某幻。


某幻在王瀚哲送他回家的时候邀请他一起抽了支烟。

就在某幻家的楼下。


“这个死角没监控,也没什么人来。”

“哥你抽烟啊?压力太大了?”

“因为我乐意。”

“噢……”王瀚哲愣愣地应着,接过某幻递过来的烟。


某幻咬着烟眯眼看着王瀚哲,火苗在凌晨的冷风里一摇三晃,晃得王瀚哲的眼睛无法聚焦,那颗泪痣却在黑夜里异常清晰。


他说:“哥你真好看。”


某幻挑挑眉,说我知道。


后来参加的聚会多了,和某幻打交道越频繁,他也明白了这人是真的演技好,不应该唱歌,应该去演戏。


演那种多情的混蛋,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攻城掠池。


也就是因为这些不清不白的接触,王瀚哲对某幻的心思变得不干净了起来。


跟他上床是早有预谋,身下人的腰肢比心软得多,嘴里的话却比自己的下面还要硬。


出道没一年,王瀚哲在公司的安排下和一个小花谈起了“恋爱”,说是恋爱,也不过是几张摆拍,几个貌似不经意的情侣同款,两方模糊的回应把王瀚哲playboy的定位落了个实。


出乎公司意料的是,王瀚哲的粉丝没什么反应表示意料之中,他和某幻的cp粉却无法接受,吵着闹着要王瀚哲分手。


女方的经纪人脸色很不好看,这场短暂恋爱草草收场。


“马大头,你害得我没法谈恋爱。”

“花花公子谈什么恋爱,你现在就应该发个公告,然后去夜店蹦个整晚。”

“你跟我一起去吗?”

“你开卡。”


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去夜店,两个人在家楼下的米粉店边扯闲话边嗦粉,某幻不是很能吃辣,脸被辣的通红。


王瀚哲乐不可支,一边递给他绿豆沙,一边掏出手机拍了下来。


“你说我把这照片拿出去卖能卖多少?”

“掉钱眼里了?”

“对啊,想钱想疯了。”


王瀚哲的职业定位并不清晰,多半是在各个综艺做主持人,时不时参演几个小剧。


靠着娱乐圈独一份的人设很是吃香,却也造成了他没法走专业路的尴尬局面。


“你跟我一起出歌吧。”某幻扯了张纸擦擦嘴,“权当谢谢你请我这顿饭。”


38块的米粉和春卷,7块钱的绿豆沙。


王瀚哲靠45块钱,赚了专业歌手一首歌。


“你不会是跟我睡出感情了吧?”

“放屁。”某幻舀了一勺绿豆沙,头也不抬。


王瀚哲嘴上开着玩笑,熬了个通宵认认真真做了个beat出来。


某幻第二天一大早他被吵醒,戴着耳机去听他发来的音频。

“哟,可以的呀boy,你自己做的?”

“那是。”

电话那头的王瀚哲得意地挺起腰,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是某幻出的最快的一首歌,一发行就获得好评如潮。


歌名叫电子羊,作者名是某幻君和王瀚哲。


王瀚哲因此拿到了歌手圈的入场券,开始做自己的歌,时不时也要去某幻的演出现场做嘉宾,在台上和他有意无意勾肩搭背,在台下和他在黑暗中接吻。


某幻在台上唱电子羊的时候,他就站在台侧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某幻。


大他一岁看起来成熟的哥哥,比他玩的还大,私下的绯闻从说唱圈传到游戏圈,偏偏面对自己时会有独一份的温柔。


什么缘由呢,王瀚哲看不透他。


小心思止步于床榻,没敢再越雷池,生怕再多跨一步就没法收场,他还想继续在娱乐圈混口饭吃。


算了,反正我是playboy来着,王瀚哲摇了摇头。




某幻跟王瀚哲说他最喜欢的自己出的歌就是电子羊时,王瀚哲还以为他是客气,后来才发现这是真话。


某幻的曲风是温柔挂,字里行间都是爱而不得或者青涩的感情,跟他本人基本没什么关系。


“你干嘛不写你喜欢的歌?”

“打工人有得选?”

“也是。”


王瀚哲倒可以随便写歌,而且经纪人说越野越好。


他写好那首ride with me的时候,是半夜三点,手指点点鼠标就给某幻发了过去,也没管他睡了没有。


某幻没睡,他仔仔细细听了一遍,看着歌词陷入了思考。


“够野的啊中国boy。”

“没你野,上次那男的现在见了我都问你愿不愿意跟他约呢。”

“你让他滚。”

“那肯定,我让他滚得远远的。”


那首歌的歌词称得上一句意味深长,某幻来来回回又听了几遍,很难不觉得王瀚哲半夜发这个给自己是在暗示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睡我了?”打了个哈欠,他发出了这条消息。


那边半响没回复,某幻以为自己多想了,半个小时后王瀚哲的电话打了过来。


“下楼开门,我在你家楼下。”


这算什么,千里送春宵?


某幻洗了把脸,下楼去开门,顺便把楼下电子锁的卡给了王瀚哲一个。

“马儿哥哥这是方便我以后常来吗?”

“嗯嗯对,巴不得你天天跟我睡一起。”


某幻伸了个懒腰,小腿搭在王瀚哲大腿上,王瀚哲有些冰凉的手摩挲在白皙的皮肤上,目光却锁定在他不经意露出的胸口。


“某幻,我们重新同居吧?”


某幻愣了一下,按理来说,王瀚哲现在事业蒸蒸日上,不再需要和他均摊房租。


“你不会是跟我睡出感情了吧?”这句话现在轮到某幻问王瀚哲了。


“放屁,”王瀚哲倒也给出了当初和某幻一样的答案,“我就是想天天睡你。”


“行吧,房租得A,做饭轮着来。”

某幻随意的语气让王瀚哲以为他在开玩笑,第二天看着被收拾出来的次卧才明白是真的同意了。


他高高兴兴打包行李搬了进来,破釜沉舟把之前的房子退了租。


“马大头,我可退租了,现在除了你这我没地方去了。”

“只要你按时交房租,住个一辈子也行。”


在这住一辈子是不可能的,王瀚哲想,他会赚够钱在上海买套两居室,让某幻给自己掏房租。


那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和他住一辈子。




他们的cp热度达到了历史新高,两人再次同居的消息传到cp粉耳朵里那就是两人结婚了。


公司没来得及阻止,王瀚哲在某幻家住的安安稳稳,每天晚睡晚起,听经纪人在电话里骂骂咧咧。


“马大头,凭什么你经纪人不骂你?”

“他早骂过了,当着面骂的。”


因为这段时间被太多人盯着,王瀚哲没法像往常一样去夜店玩,很是郁闷,把某幻的游戏手柄按得噼啪作响。


“手柄好歹也是花钱买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要是烦,就去把自己手机砸了。”

某幻在厨房叮叮当当切着菜,头也不抬地说道。


“马——哥——哥——我真的烦死了。”


某幻放下菜刀,手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找到常买的那家酒水超市,坐在客厅沙发上,很快下了单。


“给你买酒了,去不了夜店借酒消愁一下。”

“真的?”坐在地毯上的王瀚哲扔下手柄转过身抬头看着他。


某幻坐在沙发上俯视着他,头顶灯带温柔的光撒在他脸上,精致大气的五官看不出表情,微微抬起的下颌让他多了几分威慑。


王瀚哲莫名觉得现在他们两人的姿势有种说不清的色情。

像是某种字母游戏。


某幻也注意到了,他舔了舔嘴唇,王瀚哲看着他的喉结一上一下。


“都这么坐着了,要不叫声主人?”


王瀚哲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站起身然后把某幻推到在沙发上让他知道谁才是上面的。


可他还是下意识看着那双眼睛小声说:“主……主人。”


气氛一发不可收拾。


某幻双肘撑在膝盖上,直视着他的眼睛,王瀚哲乖巧的坐姿让他像个任人宰割的泰迪熊,头发温顺地贴在额头上,家居服下隐约能看出腰线。


“叫够十声主人赏你一个吻。”


王瀚哲想要那双嘴唇现在就贴上来,但某幻处在上位者的姿态却让他下意识定在原地。


“主人……主人,主人……”小他一岁的弟弟瘪瘪嘴,“你就不能直接吻我吗?”


某幻哪儿能忍得了,他俯下身把吻送了上去,却意外让自己处于下风,王瀚哲支起身子,把他抵在沙发上。


“哥哥,接吻要做全套。”


某幻的底裤被彻底扒下来之前,外卖员的电话到了,铃声中断了上升的温度。


王瀚哲不耐地揉了揉眉心,看着某幻幸灾乐祸地提上裤子准备下楼去拿外卖。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的倒快。


那瓶百龄坛被放在地毯上时,王瀚哲才愿意慢腾腾地起身找出了两个杯子。


“没找到冰山杯,拿红酒杯凑合一下吧。”


威士忌比镇静剂还好使,王瀚哲感叹着酒精是人类发明之光,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沙发边。


“我们两个人一瓶百龄坛应该喝不醉吧?”

“我的酒量你不清楚?”

“那我就不准备解酒药了。”


已经到了年末,工作量没有那么大,他可以放心在喝酒后睡到第二天下午。


圣诞就在几天之后,王瀚哲每次出门都能发现街上越来越浓的圣诞气氛。


“某幻,你有没有想要的圣诞礼物?”

“直接打钱就行。”

“你怎么那么没情趣呢。”

“那你去给我买棵圣诞树。”

“行。”


某幻把厨房多余的菜收拾了一下放进冰箱,简单煎了两个蛋。


“吃点吧,喝酒伤胃。”

“你还挺会照顾人。”

“跟你待久了就会了。”


王瀚哲小口吃着煎蛋,抬眼看着正欲点烟的某幻。


有了热乎乎的煎蛋,胃里对酒精的接纳度都高了不少。

某幻不怎么说话,只一味喝酒。


“王瀚哲。”


突然听到自己的大名,王瀚哲下意识嗯了一声,眨眨眼看着脸色微红的某幻。


“明年我可能要回老家,上海这边,你照顾一下,这套房子你要是不租了就算了。”


“你回去干嘛,家里有事吗?”

“没事,就可能要离开上海一阵子。”


某幻这句话没头没尾,却显然没有更多解释的意思,王瀚哲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再问。


也许是家里有事呢。


某幻像是铆足了劲要跟王瀚哲喝个痛快,却忘记了王瀚哲是个贵州人,从小不拒酒精,把白酒当粮食精。


他们瞎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从小区里的三花猫聊到地铁站里的精神病,客厅里的酒气浓到散不开。


“马大头,我们要一直炒cp吗?”

“不会。”某幻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会一直写自己不喜欢的歌吗?”

“不会。”


王瀚哲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未燃尽的烟扬起烟雾,他小半杯酒浇进去,呲啦一声,没了动静。


“烟灰缸你洗。”

“家里什么不是我洗?”

“噢,”某幻像是后知后觉想起确实是王瀚哲洗碗洗衣服,“你挺贤惠。”

“你做饭也挺好吃,彼此彼此。”


像是相亲现场,奇怪的很,王瀚哲想。


“王瀚哲,再喝点吧,直接干。”

王瀚哲猜某幻想灌醉他,不然不会把四十度的威士忌当果味啤酒。


他很给面子地一口干了,皱着眉头放下杯子,才发现某幻已经彻底喝多了。


某幻经常喝醉,在夜店卡座,在饭桌上,在ktv包间里。


他喝多了不会吐,要到第二天才吐的出来,喝完就倒,过不了一会又会醒,吵吵嚷嚷要给大家表演节目。


王瀚哲接水想给他灌进去,却怎么也不能成功,把某幻头撑起来,拍拍他的脸。


“马大头,张嘴。”


他自己喝一口水,然后对着微张的嘴唇吻上去。

年轻男孩不会照顾人,冰凉的水从唇流过某幻的喉咙,他像是被激了一下,皱着眉睁开眼。


又发现是王瀚哲,安心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真的很喜欢……”某幻的额头压在他肩上,“和你接吻。”


这是王瀚哲那天晚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平安夜王瀚哲没能和某幻一起过,他在录一档直播节目的圣诞特辑。


带着小鹿角头箍,被梳起来的头发不羁地散在太阳穴旁边,精致的妆容和甲方赞助的浮夸的服装让他看起来怎么也不像那个穿家居服打哈欠的男孩。


某幻在家里拿iPad看他节目,暂停截图,放大看了又看。


他一直很喜欢王瀚哲把头发梳起来,穿西装但不打领带,戴着金属饰品的样子。


像个桀骜不驯,又懂得人情世故的假大人。

不至于太有棱角不被人接受,也不至于太过圆滑让人讨厌。


他本质是个聪明的男孩。


某幻的专辑一拖再拖,他想尽快做完,公司却临时抽调了团队的录音师,说是急用,但那么多录音师,哪儿就需要他的那一个。


这是在拖着他不让他走。


某幻的事业这两年逐渐平淡下来,除了上上综艺接接广告几乎没有通告,整一年只发了两首歌。

一首主流歌曲,另一首就是电子羊。


他不再对上海有期待了,这里能留住他的最后理由一减再减,他还年轻,不想被拖到淤泥底去。


他是有自己的追求的,自己的热爱,而不只是写那些陈词滥调,把那点酸涩的爱情翻来覆去地唱,在镜头前扮演那种自己中学时最讨厌的温柔学长。


他向来自负,不甘心被牵着鼻子走。


王瀚哲知道某幻合约到期这件事已经是在第二年了。


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平行,某幻的主卧门还没打开时,王瀚哲就要拖着行李箱赶往隔壁城市。


某幻的资源逐渐被倾向给他,他问经纪人自己是不是某个高层看上了,经纪人翻了个白眼,让他安安分分打工。


他知道某幻在忙着录新专辑,只当是自己钻空捡了便宜。


那档他们一起的节目录制到了最后几期,他们在初春时节穿着薄薄一层衬衫站在户外录大挑战。


某幻轻轻吸了吸鼻子,王瀚哲愣了一下,抬手叫停录制,在街边买了杯热巧让某幻捧着,一边说着对不起耽误拍摄了,一边不容置疑地给某幻拿了件厚外套。


某幻顾忌着镜头,温和地说谢谢。

他低头在某幻耳边故意说回家再谢。


工作人员开着玩笑说王瀚哲浪子回头,某幻笑笑,说弟弟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上海的春天短的要命,他们还没来得及实现春游的愿望,就被推着走进了夏天。


某幻像是玩心重起,时不时就要拉着朋友们出去聚会,王瀚哲把自己的行程推了又推,还是没法做到每次都在。


社交平台上谁都和某幻互相艾特发着合照,唯独他身处市外,犹豫再三也没敢点赞。


不能总炒cp吧,某幻说了不能一直炒下去的。


反正还是住在一起的,总有见面的时候。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了,明明当初住过来说是为了和某幻天天睡,结果现在酒店的枕头才是陪他更多夜晚的角色。




知道某幻的合约下半年就要到期且不续约的时候,他正在青岛。


vlog戛然而止,举着相机的手无所适从,半响掏出手机想跟某幻确认,开口却吞吞吐吐。


“我现在在青岛。”他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可得去看海,我再发几个好吃的餐馆给你,你可以去试试。”


某幻语气很轻松,让他没法问下去。


回到上海的时候,王瀚哲整个人黑了一个度,只有衣服下面的皮肤幸存,仍旧是白的。


从录音棚赶回家的某幻进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当晚两个人也顾不上吃饭先做个天翻地覆再说。


“你这样像是八百年没做爱了。”

“你不在的每一天都像是一年。”

“少放洋屁。”


某幻还是某幻,在他面前一点儿也不装,不稀罕那些假里假气的寒暄,脏话随口就来,王瀚哲微微安下心来。


趁着房间里暧昧的余温,他借着点烟问某幻:“你要解约了?”

“对,九月左右。”

“那你……什么打算?”

“先离开上海吧,可能回老家。”


王瀚哲想起去年那个晚上,某幻让他照顾好这边,原来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是分离的开始。


“那你还会回上海吗?”

“应该吧,朋友都在这边呢,”某幻手从他腰侧伸过去够火机,“而且你也在。”


他想看清某幻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却在黑暗中泄了气。

“记得回来看看。”


这场对话像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而他们不久之前还在抵死缠绵。


王瀚哲的工作告一段落,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某幻的社交动态里。


剧本杀,聚餐,朋友生日会,杀青宴。


从外滩精致的私人餐厅里走出来,身上那股子奢靡气还没散尽,迎面就是街边的汗臭和花露水混合味。


七月的上海闷热潮湿,夏天的味道从黄浦江的游轮传到他们指尖相隔的三厘米。

王瀚哲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夏天,没灌醉他的百龄坛将被封存到一个人的圣诞。


冰凉的手心相握,体温贪婪地进行着热传递。

某幻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朵撞进心脏:“最后两个月了,王瀚哲,敢不敢和我谈恋爱?”


“什么?”

“谈恋爱,和我。”

“为什么?”


王瀚哲想,也许自己不该问这一句,他应该直接答应,再在人群中偷偷牵他的手,像那种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把曾经那些暧昧对象和前任们都扔进黄浦江里去。


“我们也睡了那么久了,不恋爱好像说不过去,以后别人跟我问起你,我好歹能说你是我前男友而不是上一任炮友。”

“那谈吧。”


这不是他们各自人生中的第一段恋爱,也不会是最后一段。


王瀚哲谈过很轰轰烈烈的恋爱,几年的异国恋,在世界各个角落牵手接吻,在雪山顶发誓要爱一辈子,又在出道前用一条message分了手。


某幻谈过数不清的恋爱,好看的脸和放的开的性格让他很受欢迎,圈子里的男女都乐于和他有点感情纠葛。


他们都没谈过这种,很普通的,甚至有点乏味的恋爱。


两个人在不工作的每分每秒腻在一起,在家里下厨,或者一起去外面找小巷子里的苍蝇馆子,在夏天包的严严实实逛街,甚至去逛博物馆看那些烂俗的景点,在寺里求一支平安符。


要不是某幻的新专辑发行在际,王瀚哲会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告别专辑很是独特,里面除了几首风格迥异的新歌还有那首电子羊。


聊天直播时某幻被问到新专辑怎么还有电子羊,他搞怪地笑了一下,说怕新歌不受欢迎,好歹能蹭一下电子羊的热度。


“男朋友的热度也要蹭?”王瀚哲晃着脚问他。

“蹭的就是男朋友的热度。”


王瀚哲差点把最后一口绿豆沙送进嘴里,又停住噔噔噔跑到某幻面前把勺子塞进他嘴里。


“怎么样,我是不是合格男友?”

“是,我以后逢人就夸你。”


王瀚哲仔细想想,这是他来上海后算是正经谈的第一次恋爱。


他和某幻。某幻和他。


有时候在心里想想那个在台上发光发热的就是他男朋友,他也会得意地拍照发朋友圈。


他只当某幻是想休息段时间,才没有选择续约。

大好的人生就在面前,某幻不会不要的。


九月就像雷阵雨一样来的突如其来。


八月末的时候他们的气氛仍然是热恋的小情侣,到了最后几天却像是毕业季。


他的恋爱,毕业了。

应该是修满了学分,得了高分的那种。


他们很少两个人单独去高档餐厅约会,他们的约会更像是学生小情侣必做list,从家附近的地方菜吃到城郊的农家乐,在郊外露营,半夜因为野蚊子灰溜溜收拾行李回家。


“某幻,一定要走吗?”

此刻他们却坐在外滩那家有名的私房菜,一道菜里多少颗虾仁都能数出来。


一道菜160,一粒虾仁20。


“嗯。”

“为什么不再留一留呢?”

“我留到现在就是因为你。”


某幻把虾仁送进嘴里,皱着眉明显是对味道不满意,又拿起红酒杯准备压一压,却发现口感更加奇怪。


“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啊?好。”

“这些菜打包吧。”


王瀚哲拎着用一次性餐盒装好的剩菜,跟某幻坐在了小区门口的露天烧烤摊。


他们最终也没有一场所谓“像样的”约会,王瀚哲看着努力拽着羊肉的某幻,笑出了声,也好,这样才像他们。


“我不喜欢上海,也不喜欢这份工作。”

“可是有很多人喜欢你。”

“但是我不想不喜欢我自己。”


王瀚哲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某幻想要什么。

某幻可以在几年前为了好的生活孤注一掷选择这条路,在现在也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而放弃现在的生活。


而他被困在充斥着闷热咸湿的风里,仍找不到去路。


“你不喜欢唱歌吗?”

“那不是,但不是这样唱歌。”


王瀚哲点点头,说好。


“我最喜欢的,还是我们的电子羊,”某幻把铁签子放在盘子侧边下面,抬头看他,“谢谢你。”


“boy,你的才华足够你走下去,你要继续做你喜欢的音乐,以后别人问起,我好说你是我最优秀的前任。”


王瀚哲拿起软塑料杯,把啤酒连着泡沫一起灌下去。

“好。”




某幻没有直接回老家,他从杭州北上,玩了大半个中国,回到青岛时已经是冬天。


“早知道就应该在南方过完冬天再回来,家里地暖坏了,明天还得找人修。”他在跟朋友的通话里抱怨着。


“你要不来我家吧,反正过几天圣诞节,咱们几个聚聚。”

“行。”


收拾行李他就去了朋友家。


白吃白喝了几天,才发现有人做饭的感觉这么爽,当初真是便宜了王瀚哲,不过他也有洗碗洗衣服,某幻想着,算是扯平了。


圣诞夜几个男生窝在一起打最新出的游戏,在客厅的电视前大吵大闹,东倒西歪。


不用考虑工作的日子清闲自在,某幻想要是再有点酒就好了。


正准备拿出手机点外卖,就接到了维修师傅的电话。


透,几天了没动静,今天倒是来的快。


工人师傅已经到了家楼下,他没办法,只好和朋友道别,回了家。


刚到楼下,值班室大爷叫住他,说是有他的大件快递,没写具体地址,只写了收件人和小区名。


师傅帮着他一块搬上去,看着师傅在厨房操着青岛话维修完天然气后道了别,送走师傅,他坐在客厅拆快递。


是棵圣诞树。


被保鲜纸包着,一米多高的云杉有点蔫,却仍旧绿油油的。

随着包装箱还有几个礼物盒和装饰品。


发件人是王瀚哲。


他突然想起去年圣诞节的前几天的夜晚,喝着酒的王瀚哲问他有没有想要的圣诞礼物。


“那你去给我买棵圣诞树。”

“行。”


那天晚上他犹豫再三,没能说出自己要离开的事实,没能灌醉王瀚哲,也没能掩饰那句话。


「我真的很喜欢和你接吻。」


在上海的最后两年他并不算开心,不由他控制的日子里唯有放纵的享乐让他觉得自己属于自己。


唯一让他一留再留的原因,大概是那个跑来和自己住的大男孩。


头发乖顺地贴在额头上,眼睛亮亮地喊自己马大头,会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摸他的腰,也会在散场后和自己在空无一人的后台接吻一次又一次。


那场恋爱只有两个月,他却像和王瀚哲相爱了两年。


足够他回忆二十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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